[ME]低概率事件
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，Mark跟Eduardo不小心闹出了人命。
05
伦敦之行对于Mark来说并非全无收获，即使他在第二天就被Eduardo锁在了房间，断水绝粮二十个小时，但等他熬到Eduardo心软还是有多余的力气把后者按到蓬松的被子里。
“啊！”
Eduardo叫出了声，虽然Mark并没有把大部分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。怀孕的Omega本能地往后弓起腰，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肚子。
“嘘——”
Mark捂住了Eduardo的嘴。
饿了一整天的暴君先生居然看起来跟常人无异，Eduardo不由得暗自后悔，Mark在读哈佛的时候就有这种特异功能，像被调到了低耗能模式的机器人，不吃不喝不睡觉还能活蹦乱跳。
Eduardo咬了一口Mark掌心的肉，换来了对方的皱眉。
“Wardo，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结婚。”
Saverin小少爷愣住了，Mark看着那两只巨大的溢满焦糖的斑比眼瞪得圆溜溜的，然后眨巴眨巴两下，睫毛扑扇着像在振翅的蝴蝶，正不解地望着他，仿佛听不懂英文了一样。
“你还没想过吗？”
Mark的眉头皱起，随后又舒展开。
“没关系，现在想也不算晚。”
“想……什么？”
含糊的声音从Mark的手指缝里漏出来，Eduardo有点搞不清楚状况。
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是卷毛Alpha在碰瓷。
趁着对方处在不满地愣神的空档，Eduardo借助自己身体柔韧的优势，从Mark的桎梏下逃脱。
突然被人去怀空的CEO先生看得出有些不高兴，但最终还是没有跟Eduardo计较，反而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。
“我好饿，快晕倒了。”
这句话被他以一种极为平常的语气说出，同时脸上还没什么表情，实在是显得非常没有说服力。
但Eduardo还是选择相信，并且开始心虚，不由自主地反省起了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分。
胸口和私密部位传来的难以描述的感受又提醒着Eduardo，眼前这位看上去似乎已经偃旗息鼓人畜无害了的暴君大人，昨天夜里所犯下的罪恶行径，这让Saverin小少爷纠结了一会儿。
——万一让对方吃饱喝足，补充完所需的能量，卷毛机器人又化身为凶猛的机甲一号，自己岂不是得不偿失？
Eduardo不想农夫与蛇的故事重现到他和Mark身上，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完美的解决方法。
Mark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前合伙人在他面前演起了“业余男模穿搭真人秀”，用那双灵巧的手挑选出最不引人注目但也绝对优雅大方的衣物。
这回Eduardo吸取了教训，特意穿了一件宽松版型的风衣，凸起的腹部被遮得很好，一点也看不出来怀了孕。
没想到Mark却不开心了，他毫不掩饰内心的嫉妒和刻薄，尖锐地质问。
“你想把妨碍自己施展魅力的因素藏起来吗？别忘了，Wardo，你现在只要一脱外衣就会露馅。”
Eduardo完全不明白这个神经病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地发病，前一秒还在思考该带对方去哪间餐厅，下一秒就被恼怒支配，一气之下把手里的卫衣砸到了罪魁祸首的花椰菜脑袋上，那张讨人厌的脸瞬间消失。
“我就不应该对你报以同情或者愧疚，真见鬼。”
气急败坏的Eduardo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。
Mark扯下那件散发着Eduardo气味的Gap衫（说实话他有点舍不得，鉴于现在的Wardo在跟他吵架，Mark暂时没有近距离闻到这股味道的机会），钴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未知的情绪，语速跟上了发条似的。
“别忘了，Wardo，你刚非lI法拘lI禁了我二十个小时零五十三分钟，你应该对我保持愧疚，从法律上讲，你还得向我道歉以及补偿我。”
Eduardo看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魔鬼或者妖怪。
“你先非法……非法……我的！”
不管是“强lI奸”“性lI侵”还是“猥Il亵”，Eduardo都说不出口，所以从气势上就弱了半截。
Mark发出了嘲讽的嗤笑，那双蓝色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，他缓慢地走到自己曾经的Omega身边，意有所指地说到，“难道不是你先邀请我的吗？”
Eduardo把焦糖做成的斑比眼睁得无比地大，显然是被Mark不要脸的言辞给震惊了。
暴君先生很满意Eduardo的反应，默默地勾起嘴角，继续颠倒黑白，“……用你肚子里的小人质做要挟，逼迫我服侍了你一晚。”
可能是Mark的话听起来太过于义正言辞，以至于Eduardo不得不努力回想了一遍前一个晚上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，而Mark就抓住这个时机，直接把自己傻乎乎的Omega按进了松软的床垫。
这件宝格丽的新款从未如此碍眼，Mark三两下就替Eduardo扒开了它，然后他们之间相关联的证据便突兀地展示在了空气里，是那么地清晰和直观。
这下Eduardo是真的生气了，他觉得自己像只被强行剖成两半的贝壳，在渔人的手底下无处遁形。
“放开我。”
即使听出了小少爷此时的不快，Mark也不愿意放手。
他根本放不开手。
“这是奇迹，不是吗？”
Mark的掌心贴合到Eduardo隆起的肚皮上，如同上帝之手在抚摸圣洁的穹顶，那底下沉睡着一个幼小的生命。
“这只是概率事件，Zuckerberg先生。”
倔强的小Saverin愤懑地转过头，直视Mark蓝得透明的眼睛。
恍惚间，他竟然觉得现下的情形和几个月前的百万会员之夜重叠到了一起，尤其是此刻的Eduardo，身上散发出的委屈和怒意，几乎和当时别无二致。
所以Mark停止了一切可能激怒对方的行为和动作。
压迫感陡然失去，Eduardo没有立刻从床上起身，而是下意识地拢了拢被Mark扯乱的衣服，过后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刚遭遇了性骚扰的未成年，顿时羞恼郁闷起来，但表面上又要装作若无其事，依然是那个骄傲的小王子。
Mark向他伸出了一只手。
小王子思考了一会儿，理性的天枰在自尊和礼仪之间摇摆，最终还是听从了教养的号召，偏到了象征和平的那一方，Eduardo不计前嫌地再次与他十指相碰。
等正式触及产生的电流感过去之后，套在对方第三根指头上的冰冷戒环又将他拉回现实，Mark忽然就想起了大一春季学期选修的那门经典文学课，身份和阶级是永恒的主题，尊卑有别则是人们长久以来乐此不疲的戏剧冲突点。
Eduardo把戴着家族戒指的手交给他，就像是一个傲慢的贵族小姐完成了一次了对平民不耐烦的施舍。
说到底，Mark最介意的还是Eduardo无视他的价值。
他的才华和创造，他最引以为傲的东西，放在Eduardo面前，可能连半个眼神都不会收获到。只有当它们被冠上Zuckerberg的名义，Eduardo才愿意看几眼。
在为数不多的好奇心被对专业领域的不熟悉磨完后，Eduardo对Facebook的关注能继续维系下去的原因，全部要归功于小少爷对他的感情。
密集的，浓烈的，一个Omega对于标记自己的Alpha的爱。
Mark不否认他其实是喜欢这个的，没有人能拒绝来自巴西斑比的浓情蜜意，但他常常又会神经质地不自信，Eduardo的爱更像是一份礼物，一份神赐，Mark有时会陷入自我怀疑，猜测Eduardo嘴里的赞美到底有多少夸大的成分。
Facebook的火爆将Mark从焦虑和困顿中解放出来，Eduardo不再是唯一的评价标准，Mark从别的同学甚至是未来的同行那里得到了无数专业的溢美之辞，这让他的目光变得长远且坚定，Eduardo依旧高兴于他日益上升的知名度和Facebook的受欢迎程度，虽然自己至今没在那上面待够过十分钟，并且仍然不知道要怎么改情感状态。
Mark是一个十足的野心家，永远也不可能只满足于现状，急切的想要成功的心态支撑着他度过一个又一个不眠不休的黑夜。Eduardo也很好，如果没有试图引入无益的广告或许会更好。
高强度高负荷的工作让Mark在他的事业里掌握了绝对的话语权，成为了一个独裁者。跟自己意见相同的Sean Parker说服了他，在那个过程中对方使用了一些煽动性的字眼，无数倍地放大Eduardo作为第二大持股人的缺点，指责CFO德不配位。
Mark在重组股权结构的方案上签了字，十二个小时过去心里才迟钝地滋生起了异样和不安，但都统统被他压制住。
直到后来Eduardo砸了他的电脑，Mark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神来。
他用了最不光明的手段去对付自己的爱人。
说不清是执着还是顽固，Mark一个人在机场等了很久，他总觉得Eduardo会在这里出现，鉴于对方那么生气，肯定要么是回学校要么是回家，反正不会在硅谷多待，免得一想到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就更气。
但Mark猜错了，距离太远精神连结也传达不了他的Omega的心绪，Mark无比地烦躁，在快要暴走前拨通了Eduardo的电话。
头一回，他不想说任何跟Facebook相关的话题，但其他的他又实在是很不擅长，明明是组织好的语言却被自己讲得七零八落。
他的Omega再次安抚了他，只需要用三个世界上最简单的词汇。
那一刻的Mark很想用力地拥抱Eduardo，因为他知道，这三个字代表着他能被原谅，再重新跟Eduardo和好如初，Mark的忧虑和提心吊胆被神奇地熨平。
通话结束后，他松开了紧攥的拳头，掌腹上残留着深深的指甲印痕，Mark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疼痛。
他的内心有种类似劫后余生的庆幸，在收到律师函之前，中间的这段空白期，Mark每天都在办公室睡去，又在办公室醒来。
这个时候他最爱做的梦，就是睁眼后能看到他的Wardo拧着眉头，一脸怒容地责备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。Mark发誓他一定会把对方按在办公桌上，亲自证明他储存了充足的精力和体力，无论要应付多少次都绰绰有余。
可Eduardo没有出现，落到Mark手里的只有一封冷冰冰的文书。
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字，然而都比不上其中最刺眼的那一行。
“附加条款，Eduardo Saverin将与Mark Zuckerberg解除标记关系。”
这意味着Eduardo要将他的所有特权收回，顽皮的小男孩失去了有恃无恐的资本。
他一直理解错了。
Eduardo的爱从来都不是无限豁免权的代名词。
等Eduardo终于纡尊降贵地在律师的陪同下跟自己在会议室见了面，他收到对面坐着的人发送的简讯，上面写着这并不是他的本意。
但希望之火还没燃起就又被Eduardo熄灭。
摆在他面前的是看似宽容，其实却是更残酷的事实。
Eduardo不想拥有一切，除了自由。
他的成就，他唾手可得的财富和社会地位，这些对Eduardo来说似乎是毫无吸引力的存在。
Mark想起了很久之前的那个犹太兄弟会举办的派对，Eduardo告诉他自己被凤凰社选中，Mark必须承认当时他的心里有着浓重的不甘和嫉妒，Eduardo反过来用多样性的借口安慰他也没有效果。
哈佛的终极俱乐部保留着性征歧视可以算是公开的秘密，Mark很讨厌他们两个会以这种方式变相地站到竞技台上，更糟糕的是他输掉了第一轮，连继续比拼的机会都没有。
Eduardo有着世界上最善解人意的性格，Mark的心思在他眼前根本是无处遁形，他为了让Mark别那么不开心，在宿舍关门的前十五分钟给对方发了邀请函，而礼物正好是他本人。
标记带来了占有感和喜悦，Eduardo把自己变成了未来暴君的绝对领地，Mark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逡巡或是打上烙印。
但Eduardo对他说，想要去掉这个，拿回理性，做回原来的Eduardo。
自从认清了Eduardo不关心他的事业走向，Mark能倚仗的，就只有对方的情感和这个坚不可摧的标记。
他自大地认定自己不会被Eduardo放弃，可现实却没能让他如愿。
Eduardo一如既往地无视他的发明，全世界最酷的社交工具在这个小少爷眼里总是那样的不值一提，30%到0.03%给他带去的痛苦只是由于背叛，而没有半点惋惜。
他迫切地想要Eduardo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，所以他率先递出诉状，被反诉是意料之中的事，Mark对Eduardo那个专制的大哥有所耳闻，就算小Saverin反对，他也一定不会同意放过自己。
他们成了媒体聚焦的热点，连续上了一个星期的头条，在此之前很少有硅谷的新闻这么风靡，横跨科技财经教育法律各界，席卷整个美利坚，甚至影响持续到了海外。
友情、背叛、财富、性征、阶级，每个点都有人大作文章，他们成为人们嘴里津津乐道的话题。
Mark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有没有达到，但他满足了Eduardo的。
相应的，他也得到了Eduardo的回报。
他们的关系变得难以界定，Mark看着酒店床上沉睡着的曾经的爱人，第一次怀疑起了对方昨晚在他耳边吐出的那个爱字的真实度。
时间回到现在，Mark拥有了第二次机会，上帝掷骰子的结果。
虽然什么都没有想好，但是他清楚，自己不会再任由它平白流失。
TBC
